弥勒的足迹

摘自凤凰图片报道（中国佛教文化信息中心 文/张总）

台北鸿禧美术馆藏明鎏金弥勒菩萨坐像
弥勒，梵名MAITREYA，意为慈氏，是佛教中最为重要的佛菩萨形象。弥勒造像具有弥勒菩萨、弥勒佛、化现布袋和尚等三种形态，是具有三大部类丰富造形的佛教造像。
不仅如此，弥勒形象还与观音菩萨，地藏菩萨、七佛、释迦、无量寿佛及卢舍那佛（毗卢遮那）大日如来等有密切的联系相关。弥勒也有净土信仰，弥勒在南北朝以 来的农民起义，弥勒与武则天时称帝之革命等方面，都有很强烈的特点。而且，弥勒形象由印度及中亚而中国，又由中国至朝鲜韩国等国，其间信仰与造型的转变历 程是丰富而精彩的。


大同云岗第5窟东壁楣龛菩萨交脚像近观
弥勒造像至少可知的形式有如下数种：
交脚菩萨、倚坐佛像、倚坐菩萨、半跏思惟菩萨、布袋和尚形象、立姿佛像，结跏趺坐佛像、立菩萨像，弥勒上生、弥勒下生及上生与下生的组合像、游戏坐姿的布袋高僧形象。


敦煌莫高窟257窟 中心柱南向面上层 思维菩萨像龛 北魏晚期
弥勒经变绘画中有上生形象与下生形象，上生与下生的弥勒佛菩萨造型与石窟碑像等雕塑造像也息息相关。如乐山大佛般倚坐姿的摩崖巨像，也是唐代盛行一时之 事。弥勒相关的特殊形象还有交脚思惟菩萨像，龙树思惟双像、武则天称女皇与弥勒信仰《大云经》、《宝雨经》也有密切关系、在南北朝及隋代下层起义中又与白 色特殊联系。这些丰富形态变化，尚未得到精密严整的梳理。


新德里国立博物馆藏3世纪弥勒菩萨像
在古印度，佛像起源于西北部的犍陀罗（GANDALA）地区，其佛像造型朴素，身着僧衣，而菩萨造型则有如贵族，华美雍容。其头上束发，身上饰有项圈、臂 钏、腕镯等等璎珞珠宝，布帛绕体，形容庄严。犍陀罗雕像之中弥勒菩萨十分具有代表性，造像数量多而且雕刻精美，现在印度与欧美的博物馆中藏有不少的犍陀罗 弥勒菩萨。


白沙瓦博物馆藏犍陀罗风格的菩萨立像
犍陀罗弥勒往往有着一个重要特征，即手持净瓶。例如，收藏在印度拉合尔博物馆的弥勒菩萨像、藏在加尔各答博物馆的纳图出土弥勒菩萨像都是右手扬起，左手下 垂提着一个净水瓶。现藏巴基斯坦白沙瓦博物馆的萨赫利。巴洛尓博物馆与美国堪萨斯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的弥勒菩萨像，虽然左手略有残损，但手中原提有净 瓿瓿瓶的细部特征仍很清楚。


藤井有邻馆藏十六国金铜菩萨立像
中国现在也有这样的金铜菩萨之像。藏于滕井有邻馆的十六国时代金铜菩萨，相传出自陕西三原县。此像犍陀罗韵味浓厚，粗旷浓重，其手姿一如前述菩萨像，左手 提着一个净瓶。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一件定为东晋的金铜菩萨像，与上像造型相同，但风格纤细，脱尽外来风貌，尽显中国高雅格调。


大英博物馆藏北魏仇寄奴造金铜观音菩萨立像
中国金铜佛像之中最早的观世音菩萨像，是属于莲花手观音的形态，即在观音菩萨右手中持有一朵莲花，左手自然下垂执帛带。例如北魏皇兴四年（470）王钟造 像，北魏皇兴五年仇寄怒造像均是如此。《西游记》等文学著作中观音菩萨，手中净瓶以柳枝沾水，具有无边法力。但中国观音菩萨手中的净瓶，竟是源自印度弥勒 菩萨的手中，这其中变化的奥秘，还可深入探究。


敦煌莫高窟275窟 西壁主像 交脚菩萨
弥勒菩萨像还有一些冠上具有化佛，此与观音菩萨冠中现阿弥陀佛化像也有类似处。敦煌第275的交脚弥勒菩萨冠中就有化佛，第390窟北壁隋代弥勒说法菩萨 之宝冠饰一坐佛。云冈石窟也有冠饰化佛的弥勒形象。弥勒形象还有一头顶戴宝塔的造型，如敦煌第323窟所画一尊弥勒菩萨，印度笈多朝有此种形象弥勒，但中 国所见极少。


大同云岗35窟东壁佛龛
公元二三世纪时，犍陀罗艺术之中出现了七佛与弥勒的造像。七佛与弥勒佛的造像意为三世佛流转成佛，因为弥勒是未来佛，而七佛是过去两世之中所现的佛，七佛 中最后一佛就是释迦牟尼佛，因而七佛弥勒就是表达了过去现在与未来佛的思想与形式。这种三世佛的形态在北朝的石窟之中是非常流行的。云冈石窟第35窟口东 侧帐形龛，雕交脚菩萨并有胁侍菩萨，龛楣雕出了七佛之像。


杭州石佛院弥勒近景
弥勒的救世思想，弥勒净土，弥勒信仰在社会底层的影响，与下层起义有密切关系。在盛唐初，弥勒信仰又与最高统治者的利益结合，成为武则天称帝的思想武器。五代以后的布袋和尚形象则最为普及和深入人心，成为最大众化的信仰。


平遥双林寺天王殿天冠弥勒菩萨像
弥勒是佛教传入后并得大发展时期到南北朝阶段人们最为信仰的尊崇的佛像之一。虽然以后为弥陀净土的阿弥陀与观音在数量居先上所代替，但是自五代起，弥勒佛以中国高僧的形象重新出现，又供奉在寺庙的天王殿中，更是达到了极为普遍的程度。


敦煌莫高窟329窟 主室北壁 弥勒经变
在弥勒造像交脚菩萨为都率天上补处菩萨，即弥勒上生像，倚坐佛像为下生弥勒像。此为典型弥勒造像。交脚菩萨坐椅上，双小腿交叉，是都率天宫内院中弥勒形 态。敦煌石窟有不少弥勒上生与下生结合的壁画。这些画面巨大完整，艺术形象极为丰富，即是描绘弥勒净土的理想世界，也是对古代中国社会生活种种形态的生动 反映。
（图注：弥勒经变是属于佛教净土经变之一种，是理想中的未来世界的美景，是据《弥勒上生经》和《弥勒下生经》所绘。此幅经变的格局为：纵向，上下两部份。 上部中间是弥勒菩萨在兜率天宫说法，待机降世，两侧为龙华三会之第二、三会；下部是弥勒佛降世后的龙华三会之初会，并以此为表现重点。横向，左右中轴对 称。红蓝绿黄诸色赋彩，格调优雅。这是敦煌弥勒经变的初始形式，偏重净土楼阁的表现。下部是五代后唐张氏绘男供养人十七身。画面中的两方空白，是华尔纳于 一九二四年粘贴剥取壁画后的痕迹。）


大阪野中寺藏飞鸟时代弥勒菩萨半伽像
除了上述的典型的弥勒上生与下生的图像外，还有一些较为特殊的造像。例如弥勒像与思惟菩萨像。在古印度犍陀罗等造像之中，交脚坐姿的弥勒菩萨像亦不多见。在中国，交脚坐姿于天宫中的菩萨弥勒像在北朝时极为流行，同时也出现有不少半跏思惟菩萨。


火奴鲁鲁艺术学院藏北魏石树下菩萨半跏思惟像
中国石窟与单体造像及造像碑等之中出现的半跏思惟像一般来说，都是表现释迦牟尼成佛前为菩萨之时的故事。具体又有两种情况，一是释迦身为悉达多太子之时，在树下观耕得初禅思惟之时情状。


大阪市立美术馆藏北魏太子半跏思惟龛像
另一种是表现太子出家时，其坐骑白马与马夫辞行，白马舔足，依依不舍之情状。因思惟造像中很多都有白马辞别的埸面，如河南渑池鸿庆寺石窟之中大型浮雕，河南郑州出土的郑某造像背光后的浮雕，或是日本大阪美术馆藏郭氏造像，均有白马辞别的思惟菩萨埸面。


乐山凌云寺石窟大佛
唐代初年，武则天曾在都城建天宫天枢，又在白马建造大佛巨像，极为崇丽伟壮。但可惜建成不久就毁，而弥勒佛像在中国却得到空前供奉。中国的大佛，很多都是 倚坐姿态的弥勒大像。如举世闻名的四川乐山凌云寺大佛，四川荣县大佛，宁夏须弥山圆光寺大佛等。摩崖弥勒大佛的传统似可追溯到南朝所建栖霞山大佛及北齐的 浚县大佛，但唐代的弥勒大像更是盛极一时，蔚为壮观。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清布袋和尚像
唐代以后，各式各样的弥勒均让位于中国高僧布袋和尚的形象。布袋和尚名为契此，相传是弥勒下世于浙江四明的化身为布袋和尚。布袋僧能"示人凶吉"，以及水旱灾像。


北京艺术博物馆藏 明·木·布袋和尚像
《宋高僧传》中记载布袋僧的行迹与事状说：
释契此者，不详氏族，或云四明人也。形裁腲腇，蹙颏蟠腹，言语无恒，寝卧随处。常以杖荷布囊入缠肆，见物则乞，至于酚酱鱼葅，才接入口，分少许入囊，号为 长汀子布袋师也。曾于雪中卧，而身上无雪，人以此奇之。有偈云"弥勒真弥勒，时人皆不识。人言慈氏垂迹也。"


故宫博物院藏清瓷塑交脚布袋和尚像
布袋化寂后，乡人共埋之，后有他人见此公，亦负布袋行，江浙之间多图画其像焉。中国的圣迹高僧是很有传统的。南朝有圣僧宝志，传为观音化身。唐朝末年，金 地藏自新罗来，在安徽池州九华山苦行，是为地藏菩萨化身显圣。梁末通公，居处无常，所语狂谲，饮食酒肉，游行民间。梁未还有阿专师，游行乡间，能行神迹。 更为著名的就是济公和尚了。这些神僧也有不少留下了艺术形象，但最为普及的仍为布袋弥勒。


杭州飞来峰石窟射旭洞弥勒像
现知最早的布袋和尚像是在杭州西湖石窟造像之中的南宋阶段的布袋弥勒佛，江西赣州有通天岩石窟，其中也有着布袋和尚的雕像。


潮州开元寺天王殿布袋和尚
布袋僧的袒腹露怀，席坐于地，手持念珠，笑口常开的形象，却步入寺庙殿堂，成为寺庙天王殿中规制的佛像。人们一进入佛教寺庙，先入天王殿，就会见到这个笑 呵呵的大肚弥勒。"大肚能容，笑口常开"竟也成为佛教人生观最重要的写照。弥勒佛从造型到观念都民间化世俗化了，成为中国人心中最为熟知又极为亲切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