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很多人到我老家的水库钓鱼,包括老家土生土长的朋友们。我观察过他们钓的鱼,都是同一种鱼——鲫鱼。包括一些肯下本钱的卖了铁皮船撒网的朋友也都是逮的这一种鱼,真让人遗憾,原因很简单,以前水库被污染了几次,所有水生物都绝迹了,包括青蛙。最近几年,治理之后的水质勉强可以养鱼,县水利部门就买了鱼苗来撒了几次,当然,撒的都是鲫鱼。
小的时候,家人从来不让我跟弟弟去河边玩,因为怕我们淹死。但冬天的时候,有时就会例外,家人大概认为我们不会傻到在十冬腊月里脱了棉袄跳进水里游泳吧。当我们的请求获得准许之后,我们都异常兴奋,因为一次河边探险对我俩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我现在还记得寒冬水边的风浪有多大,潮湿的东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鱼腥味。一尺高的浪拍打着岸边,在河湾里形成一片白色的泡沫,泡沫里还夹杂着黑色的树根和树枝,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它们都变得圆头圆脑的。有时还有一只鞋底,这多少让人浮想联翩。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肢体不全的鱼了。的确,当时的水里没有塑料袋和饮料瓶,因为那是将近30年前了。想想看吧,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某天来到人迹罕至的水库边,阴霾的天空刮着刺骨的寒风,就像今天来到西藏的某个原始的高原湖泊……
我们通常都会顺着河岸向西走,因为那里去的人更少,更偏僻。就这样,当我们看到第一条大个的完整的死鱼的时候,既兴奋又紧张,要知道一条大鱼的死尸是会让小孩害怕的,我们会根据腐烂的程度判断有没有捡取的价值,比如有的眼睛已经发白了,还有的连鳞片也掉了,更有的离很远就闻到了臭味,这些都不在我们的选择之列。当然,还有一些是新鲜的,刚刚死的,发亮的鳞片完成无缺,眼珠清澈,就像在盯着你看一样,甚至一抓它还会从手里滑掉,就像活的一样,吓人一跳。我们用枯草把捡来的死鱼穿起来,就是鱼鳃和嘴的部位,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又细又长,有的又宽又扁,尽管我们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每一次我们都满载而归。家人有时会把我们捡了鱼剁成块,用面裹一下炸了吃,有时则把剁成的块直接喂鸡。没错,鸡简直什么都吃,说鸡是从恐龙演变过来的我深信不疑,它们对待任何可吃的活物都毫不畏惧,而且喜欢争抢,用嘴扯掉一块直接吞进肚子里,比如,一条活着的蜈蚣,鸡可以一口吞下,总之,它们吃东西的样子非常酷。
后来稍大一些,老爸买了一张小鱼网,用铁丝穿成个圆然后绑在一根杆子上,然后顺着河边找那些较深的河湾开始捞,每次都能捞上一些奇怪的小鱼,我就见过一条非常漂亮的鱼,它从头到尾沿着肚子的中央有一条七色的线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的鱼嘴上长有胡须,就像鲶鱼,但有一排牙齿,样子比鲶鱼更凶恶一些。那时我对水下有个龙宫的说法深信不疑,简直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再后来,我们年龄更大一些,开始自己捕鱼。当时水库大坝的另一侧,是一片种满荷花的浅水塘,到了秋天开始排水挖莲藕的时候,就是我们的节日。我们跳进水里,把所剩不多的水趟得很浑浊,所有的鱼都露这眼睛张着嘴在水面呼吸空气。当时有一种黄色的鱼,带有很坚硬的壳,背上长有尖锐的刺,嘴很大,有牙,踩到它会刺伤脚底,但如果谁抓到了这样的鱼,那他就成了英雄,这也是我们对这水底的霸王的一种尊重吧……
难忘童年那些五彩缤纷的鱼,再也没有了,我认为它们已经彻底绝迹,我为自己曾亲眼见到过它们而感到自豪和欣慰,同时,也感到了无限的悲哀,因为,我再也没见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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