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之行

清明时节，我和老婆以及岳父岳母前往他们的老家灵宝，参加给祖坟立碑的仪式，这是我第一次去灵宝，也是我去得最靠西的地方。

第一天

4月2日清晨出发，一路无话，到达三门峡的时候开始下雨，车窗上被雨水划过的斜线越来越多，过了三门峡西（站名）没有多远就到了灵宝。出站才发现很冷，露天的站台上，冰凉的雨点纷纷落下，天空一片阴霾。

迎 接我们的两个堂哥我都见过，感到十分的亲切，我们去了一家名字颇具西部历史感的饭店——“西夏饭店”，吃一种灵宝特有的面食，炒菜、烧饼，还有主角面片， 很好吃！吃饱之后也不感觉很冷了，然后继续上路往老家赶。我们穿过灵宝市区，向西出城，大概走了10公里多就到了焦村镇，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村子比较隐蔽，我们的车从大路上拐进一条长长地山沟，但路都是平坦的水泥路，据说一个祖籍在本村，现在一直在香港居住地老乡出资修建的。进了村子 以后，地形更加复杂了，可以用沟壑纵横来形容。到家后，我们稍作休息，见了几个家人，就一起前去祖宅。说道祖宅，令我简直大吃一惊，在村里最高的一片土台 上，有四五户人家，房子都非常衰败了，一部分是石头和土坯混合而建，还有些是石头和青砖建的。上到高台上需要经过一个陡破，他们称高台上为“寨子”，并且 留有寨门——一个土洞。巧的是，最近正在看魏晋南北朝的历史，在那个时候，北方各地都出现了此类以民间军事防御为目的而建的“寨”和“坞”，依山而建的为 “寨”，平地而建的称为“坞”，坞多为方形，就像一个微缩的城池，而“寨”则因为地势不同就样式各异了，总之是易守难攻，位置险要。和平时期，在寨和坞的 周围聚居了很多的住户，一旦遇到战争危险（比如北方游牧民族入侵，这在古代的长江以北是很常见的），他们都会跑到寨子里，紧闭寨门，和贼寇对峙。史书记 载，因为寨子易守难攻，而且数目众多，入侵者一般都不浪费兵力。我在黄河以北的豫北平原上就见过“坞”，相当雄伟。可以想象，当时的寨子和坞内居住的应该 都是最有地位或者是主导的姓氏的人家。

当我登上寨子时，我被这种古老的景象给惊呆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激动不易，石雕的门墩、荒废的院落、古朴屋檐、蜿蜒的小径、青瓦上的荒草……所 有的一切仿佛让我回到了童年，看到了当时的老家，应该说这比我的老家更加古老。只要你看一下那些院子就会知道，当时在建造的时候是多么的讲究。穿过临街房 的门廊进到狭小的院落，四座房子把院子围成了一个天井，将近一米宽的屋檐下面是石头铺成的过道，四座房子正好是个“回”字形的走道，有30公分高，中间就 像一个池子，积水可以通过临街房门廊下面的水道排到大街上。格局非常合理，面北背南，堂屋后的坡下面正好是寨门，他们说年幼时寨子周围还有很深的沟，老人 说那是护寨河，的确如此，现在虽然几乎被填平了，但仍然依稀可辨。现在仍有两三户人家在上面居住，都是世代的老邻居，而且还邀请我们去屋里看他们的老古董 家具，据说有城里的人专门上门出高价收购，但被拒绝了。整个下午，我们都流连在老宅的周围，天空一直下着细雨，我们去到后院的枣树林，看到了寨边悬崖上的 皂角树，房前屋后到处堆满了柴火，房顶和墙头上长满荒草，所有这一切，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迷失感，令人着迷、沉醉。

我们从老宅离开的时候，雨停了，然后过了没多久就出了太阳，桃花正开，我一会儿也没停去拍桃花，一群母鸡在桃园的树林里觅食，北面的远方是一片连 绵不断的高山，大片大片的云朵划过山顶，向东飘去，我在冷风中独自一个人凝视高山，仿佛有种寂静的召唤……很快，夕阳西下，黄昏悄然而至。

第二天

山村的清晨在一片寂静中缓缓而至，出门就是果林和田野，远处有依稀的薄雾，已经有人开始背着农具下地干活了。天空阴沉，似有细雨飘落，远山也在清晨的雾气中朦胧不清，很冷的感觉。

吃过早饭，天空霍然放晴，阳光普照，我们去几里外的邻村看望亲戚，然后我们在亲戚的陪伴下，沿着缓坡上到高岭去玩，一路上到处都是苹果园，春天的 野花有的已经开始绽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山上到处都是酸枣树，地上落了一地的红酸枣，没有人捡，我尝了几个，味道还是不错的，枣味非常浓，甜甜酸酸 的，就是枣胡儿有点大。在山上，我们下到一条沟里，看到了宏伟的水利系统——一条巨大的水渠穿过花花沟隧洞，“花花沟”，可以想象，当时起名时这沟里一定 有很多的花，就是现在，已经来了很多的花了。在沟上面可以看到，这里离远处的那座山更近了，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山的名字，娘娘山。

从载满果树的高岭上下来，我们看了香菇的种植棚，还摘了两朵大香菇，回家的时候攥了一路。

下午，我们开车去娘娘山地质景区玩，修得很好，登山的路上全有石阶和护栏，山势非常雄伟。石路可以通到娘娘山的娘娘庙，我们爬了很久，已经精疲力尽了，问了那些回来的人，他们说我们连走了百分 之一都不到，这让我们非常沮丧，于是找了一片水塘边玩边休息，然后拍了一些照片就打道回府了。

晚上，前来慰问的亲戚络绎不绝，因为很多我都是第一次见，再加上灵宝话我听得不太懂，可以说几乎都听不懂，只是陪着喝了两杯酒，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那种浓浓的亲情，互相的牵挂。给他们拍了一些照片，将来准备冲洗一部分，等再去的时候带给他们。

第三天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天，也是不可思议的一天！

清晨起来去坟地，举行仪式，放鞭炮、烧纸、载柏树，亲戚们都来了，人很多。

回来后，才吃的早饭，堂哥提议要去娘娘山烧香，因为从这边走路途太远，我们决定开车绕到山的南面，那边山势比较缓，可以把车开到山的半坡，然后再徒步攀登，可以省很多力气。没啥说的，吃完早饭，我们带了几瓶水、几个煮鸡蛋、几个苹果就出发了。

天空晴朗，一路上我们兴高采烈谈笑风生，满怀憧憬。在半山问路的时候遇到了两个老乡，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淳朴，热情的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喝水，我小时候老家也有这样的习惯，遇到远行的陌生人，如果搭上了话，就会说：来家里喝水吧，歇口气儿。村子里有一群一群散养的鸡，体型健硕，羽毛光洁，特别是一群母鸡中的那只大公鸡，可谓是威风凛凛，每一 根羽毛都闪着光亮，简直就是母鸡们的保护神。村民大多住窑洞，就连院门也是用土挖成的，有的人家干脆就没有院门，也没有院墙，顶多有几个篱笆。路边堆满柴 火，还有很多柿子树，这让我想起童年晌午时分的村子，因为人们都下地干活了，村里一片寂静，这是散养家禽和牲畜的世界。

大概过了两个村子，车能开的路就到了尽头，我们锁好车门，带上补给，开始徒步爬山。

我们平原长大的人总是对山有种崇敬和迷恋，它就屹立在这里，不是几千年几万年，而是几亿年、几十亿年！我们的生命多么短暂，就连我们的文明也像是只有一刹那，而大山就一直在这里，它经历了地壳的变迁、洪水和冰河，巨大的岩石被挤压、被扭曲、被腐蚀……慢慢的，岩石开始变得松散，覆上了一层尘土，长出了植被，变成了今天看到的样子。我走近它，在它的身体上徜徉、逗留，然后再远离，对它来说，这是多么短暂的一瞬，可是对我，却是永久的记忆……

娘娘山的南坡相对比较缓，但是没有台阶，崎岖的山路上到处都是象粗砂一样的岩粒，很容易滑到，阳光从背后晒在身上，很暖，可是山风却很寒冷。山路时而陡峭，时而舒缓，到处都是悬崖，越走越累，我们走走停停，没到山顶就把东西快吃完了。后来，我们看到居然有人在悬崖上挖着什么东西，经过攀谈，才知道是在挖草药，一种草根，真不可思议，我们嘱咐他们要小心，太危险了，他们说习惯了，没什么的。

最吃力的是最后一小段攀爬，身上出了很多汗，可是风却很冷，这种又冷又热的混合感觉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攀登，我们终于到达了山顶。山顶除了娘娘庙，还有一个巨大的电视塔，一座护塔的营房。

娘娘庙坐落在山顶的平台上，只住了一个道士，他六十多岁，神采奕奕，颇有些仙风道骨。我们在大殿里烧香许愿，山顶的风呼呼作响，庆幸的是，风从山的背后吹 来，我们所处的正式朝阳背风的一小片院子，四周都是悬崖，用栏杆围了一圈。这里海拔1500米左右，我说我已经感到空气似乎有点稀薄，遭到了大家的鄙视， 我的确很敏感，只是他们不信。

下山后我们又累又饿，路过灵宝城区时我们去吃了著名的羊肉湖卜，就是把烙饼切成细丝，用羊肉汤煨，一直到汤汁全部收完就可以盛到碗里，又香又稠，非常好吃。这是我这次灵宝之行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今天远没有结束，吃完饭，我们就回家收拾行囊准备回洛阳，这时离火车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因为人太多，只好由我开车，先到火车站买票，再去给别人送车，庆幸的是，火车晚点半个小时，要不然是绝对赶不上的。老家的人我们太亲了，给了两大箱的苹果，真沉啊，累死我了！

到达洛阳的时候夜已经很晚了，把苹果搬出站、搬上车再搬下车、再搬上5楼……

漫长而疲惫的一天，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在高高的娘娘山的顶端，放眼群山的波涛，听着风从深谷中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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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 2009.4.4.灵宝-风光